接下來的幾周，雖然多的是忙忙碌碌的考試和覆習。但有了歐陽景辰的幫助後，葉瑜也覺得自己的學習順遂了許多，很多曾經糾結半天也想不通的難題都輕松地影刃而解。

甚至期末考試前一周，歐陽景辰還特地針對葉瑜的薄弱知識點，進行了一個強化訓練。走出數理化考場的那一刻，葉瑜感到前所未有的底氣和自信。

她知道，是學神帶給她的。

果不其然，葉瑜期末的數理化成績，相較平常，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就連平常總對她吹胡子瞪眼的化學老師，都止不住誇了她句“進步神速。”

沒有了短腿科目的拖累，她的總成績第一次進入了班級前十。而歐陽景辰的成績依舊穩列第一。還好，沒有被她拖累。

葉媽媽知道這個喜訊後，整個人都欣喜無比，當即拎著葉瑜，去水果超市買了一大籃水果，又買了一箱純牛奶，送到歐陽景辰家。

歐陽景辰打開門，就看到手裏提著一箱牛奶，懷裏還揣著一個巨大果籃的葉瑜，氣喘籲籲又乖順地站在葉媽媽身邊。

葉瑜也看到了他，臉上露出看到救星般的笑顏，連忙道：“感謝歐陽老師這段時間的教誨，快收下這些謝禮吧。”

葉母在旁邊補充道：“我家葉瑜這麽愚鈍的孩子，這段時間一定給你添了不少麻煩，這是阿姨的一點心意，你就收下吧。”

葉瑜這就不樂意了，氣鼓鼓地看著，一臉坦然地吐槽她愚笨的媽媽。怎麽感覺比起自己，歐陽景辰更像他的親兒子呢。

歐陽景辰默不作聲地把她的小表情盡收眼底，接過水果和牛奶，淡聲道：“沒有，她挺聰明的，沒給我添麻煩。”

葉媽媽聽後，喜笑顏開，連聲說：“那就好，那就好，主要還是你教導有方啊。”葉瑜也是一臉吃驚狀，歐陽景辰竟然會表揚人，還是她自己，這是夢嗎？

告別了葉瑜和她媽媽。把門關上的瞬間，歐陽景辰突然醒悟過來，他明明打算拒絕掉葉母送的水果和牛奶的。因為他的冰箱已經滿了，無法再容納這些東西。

可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為何臨時改變了主意的。腦中迅速閃過葉瑜剛剛明明很吃力，卻佯裝一臉輕松的模樣。好像……是因為她？

畢竟做了她的老師，多關照一下學生也是應該的。歐陽景辰在心裏坦然地對自己解釋道。

寒假假期雖然不長，但對葉瑜來講，已經很滿足了。因為放寒假了，就代表過年不遠了。一過年，她就可以有新衣服和壓歲錢了。

而且，這是她和歐陽景辰成為鄰居之後，一起過的第一個年。

大年初一，葉瑜換上了自己精心挑選的新衣服，一臉期待地站在歐陽景辰家門口。正準備敲門時，卻有些驚詫地發現歐陽景辰門前，好像連春聯都沒有換，還是舊的那副。

而且，仔細想想，這段時間，她家準備地如此熱火朝天，對面卻依舊維持往日的平靜。現在想來，確實是不符合年味的冷清。

難道……歐陽大神是不過年的嗎？葉瑜正有些微微發楞，門就已經從裏面打開了。

歐陽景辰居高臨下地睨著她，薄唇輕啟：“有事？”

“嗯？”葉瑜有些錯愕，反應過來後趕緊點點頭，說：“我是來拜年的，祝你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歐陽景辰淡淡回應道，又問：“還有事嗎？”

葉瑜透過開著的門縫，隱約能看見裏面空空的內景，男神不會是一個人過年的吧，那該有多寂寞難過呀。

這麽想著，她開口問道：“我媽媽想邀請你今晚來我家一起吃一頓飯，以表達你之前對我的補課之恩，可以嗎？”

“不用了，大過年，就不要麻煩阿姨了。”歐陽景辰推脫道。

葉瑜卻不放棄，說：“不麻煩，就算你不來，我媽也會做一桌好菜，又不是專門為你準備的。多個人，多張嘴，不會浪費菜嘛。何況她說了，你不來她會生氣的。”

語氣自然連貫，一點都聽不出編造的痕跡，葉瑜越來越佩服自己臨時扯謊的能力。

歐陽景辰略作思考，終究還是點了點頭：“好，那我來，替我謝謝阿姨。”

“那就說好了，今晚六點，我家不見不散。”得到歐陽景辰肯定的答覆，葉瑜心頭騰起一絲雀躍，邊笑著邊對他道。

“嗯，不見不散。”歐陽景辰應道，葉瑜這才放心離去。

看著那抹嬌俏的身影，一蹦一跳地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裏。歐陽景辰沒有表情的臉上，不露痕跡地劃過一抹淺笑。

她真的很像兔子，他在心裏默默想著。

葉瑜回家後便和媽媽說明了一下想邀請歐陽景辰來家裏吃晚飯的原因，葉媽媽本就對歐陽景辰這孩子印象很好，聽說他自己一個人過年後，更是心生愛憐。

二話不說就同意了，還特地在晚飯的菜單上多添了幾道菜。

歐陽景辰來到葉瑜家的時候，迎接他的不止是一桌豐盛的菜肴，還有坐在一起無比融洽的三口之家，和他們發自內心的，淳樸而和善的笑。

一股暖流順著四肢百骸湧進了歐陽景辰的心底，讓他感受到從所未有的暖意。葉瑜媽媽看著歐陽景辰盯著碗，遲遲不動筷子，還以為是飯菜不合他的口味：“怎麽了？是沒有你喜歡吃的菜嗎？”

“沒有沒有，這些菜很好。”歐陽景辰回道，急忙往碗裏夾了一筷子菜。

真心地，這些菜對他來說，確實已經很好了。雖然都是家常的小菜，但他卻感受到了一直渴望卻從未獲得過的煙火味，那是真正的年的味道，屬於家的味道。

想起往年在家裏過年的時候，他總是一個人守著空空大大的屋子，媽媽永遠是在公司加班應酬。偶爾想念她的時候，給她打個電話，回應他的也只有電話裏機械而冰冷的提示女音。

失落和失望積攢夠了，他也習慣了，不再抱有那些虛無縹緲的不現實的幻想。

年夜飯，對他來說不過是個形式而已，不過是一個人坐在米其林三星餐廳，吃著母親早就給他預定好的飯菜。

經常有人用羨慕的眼光看著他，可他們卻看不透他這光鮮華麗外表之下，是日覆一日年覆一年的空虛寂寞，堆砌成的泥沼。

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他真正想要的，不是住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的高樓上，不是多麽昂貴奢侈的餐廳飯菜。

不是透過高大的落地窗，看著外面五彩斑斕的霓虹燈閃閃爍爍，卻總生出一種被排除在這個世界之外的孤寂感。

他想要的不過兩字——陪伴而已。他經常問自己，是自己太貪心了嗎？對別人來說這或許是唾手可得的東西，對他來說，卻是一件奢侈品。

但今天這頓飯，滿足了他深藏於心的欲望，讓他的心裏有了從未有過的滿足和充盈。

“謝謝阿姨的款待，我吃飽了。”歐陽景辰放下筷子，這是他這麽多年來，第一次有一餐吃了兩碗飯。

“你才吃了兩碗，夠嗎？再去添一些吧。你們現在可是長身體的時候，得多吃點，不能餓著。”葉瑜媽媽又看了眼專心扒飯的葉瑜，繼續說：“我家小瑜有時候都吃三碗飯呢。”

“媽。”葉瑜對毫不留情地在男神面前暴自己黑料的媽媽嗔道，盡力挽回自己的顏面：“我那是三小碗，三小碗好嗎？”

“好好好。”葉瑜媽媽也知道女兒是不好意思了，圓場道。

歐陽景辰淡淡地看了眼兩頰微紅的葉瑜，開口道：“謝謝阿姨關心，這些真的已經夠了，我吃飽了。”

“那好吧，吃飽了，小瑜你和景辰同學一起出去散散步吧，對面不是有個廣場嗎？”葉瑜媽媽轉頭對葉瑜說。

“啊？”葉瑜預備放下碗筷的手一震，顯然是沒想到媽媽會突然有一個這樣的提議。

收到老媽不停對她使的暗示的眼神，葉瑜趕緊接過話來說：“噢，好，那歐陽景辰，你能不能稍微等我一下，我拿個東西。”

“嗯。”歐陽景辰微微頷首，就看到葉瑜快速地鉆進了自己的房間，沒過多久，提了個黑色的塑料袋出來。

雖然有點淡淡的好奇，他依舊忍住沒有開口問，和她一起出門，去了廣場。

大概因為是過年，廣場上似乎比往日更熱鬧一些，而且多的是一大家子人全部出動，一起健走鍛煉，又或是坐在長椅上聊天休息。

葉瑜和歐陽景辰並排走在人群裏，倒也不顯得突兀。

冬日的夜晚，走在室外本就有些涼意。一陣冷風吹過，葉瑜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就看見眼前突然多出了一條黑白相間的格子圍巾。

她訝異地側頭，就聽見歐陽景辰平靜的聲音“我圍過的，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圍著吧。”話雖是對著她說的，他的眼神卻看向別處，大概……是覺得有些別扭吧。不過這種充斥著騎士精神的做法，確實有些不符合他一貫維持的冷淡風格。

葉瑜小楞了片刻，就接過圍巾，甜笑著說：“怎麽會，謝謝你都來不及，我一點都不嫌棄。”

歐陽景辰心裏暗松了口氣。

頓了頓，葉瑜又說：“為什麽不回原來的家裏去過年嗎？”

“在這個家，和回原來的家裏過年並沒有區別，反正都是一個人，我已經習慣了。即使見到我媽的話，我也只會惹她生氣，不如不見”歐陽景辰淡聲答道，語氣裏聽不出任何情緒。

“不管你和阿姨之間存在著什麽矛盾分歧，你們可以坐下來好好溝通一下，或許問題就迎刃而解了呢。”葉瑜引導道。

“有些問題不是那麽容易就能解決的，她想要的是一個聽話順從容易操縱的兒子，就這點，我永遠無法滿足她。”歐陽景辰擡頭看了看夜空，眸色又深了幾分。

隱下眸內翻湧的某種情緒，葉瑜問道：“真的，是嚴重到解決不了的問題嗎？”

歐陽景辰點點頭，卻沒再說話。看出他心情有轉向沈重的趨勢，葉瑜還是決定先終結掉這個不愉快的話題：“不開心的事，過年咱們就不提了，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歐陽景辰本來還想問一句去哪裏，但看到少女激動中，不自覺卻又自然地牽起了他的手，把他引向某個地方，他又默默地把問題咽進了肚子裏。

葉瑜最終把歐陽景辰帶到了一個，空無一人的平坦空地上。

看出了歐陽景辰臉上淡淡的惑色，葉瑜晃了晃手上的黑色袋子，故作神秘地問道：“你知道這裏面是什麽好東西嗎？”

“不知道。”歐陽景辰的話回答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刻板和不解風景。虧他剛剛給葉瑜遞圍巾的時候，葉瑜還覺得他是這段時間和自己相處多了，情商自然而然地提高了。

看來，只是她多想了。

放棄了多賣關子的想法，對歐陽景辰，葉瑜還是決定采用直來直往的模式。她拿出了袋子裏裝著的煙花，興奮道：“當當當，我們一起來放煙花吧。”

“城市裏不是不讓放煙花爆竹嗎？”歐陽景辰隨便一個問題，瞬間讓葉瑜氣結。

“那是在小區裏不能放，咱們現在是在空地呢，放完我們自己收拾一下不就好了。”

葉瑜看著歐陽景辰臉上流露出了隱隱難色，怪腔道：“喔~你該不會是不會放煙花，所以故意拖延時間吧。”

“誰不會放，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歐陽景辰反駁道，卻下意識地承認了自己沒放過煙花的事實。

“你還真的沒放過煙花啊，哈哈哈。”一想到這麽牛逼的歐陽大神竟然不會放煙花，葉瑜忍不住狂笑起來。

歐陽景辰第一次遭到女生這麽□□裸的嘲笑，又氣又惱道：“我現在就放一個給你看。”

說完，他便直接從黑色袋子裏，拿出了一個體型最大的架子煙花，朝葉瑜伸出手：“打火機給我。”

“你，你確定要自己放？”葉瑜有些躊躇不定，畢竟人是被自己刺激的，萬一歐陽景辰出了點什麽事，她是無法原諒自己的。

“嗯，你就在這看好了。”看歐陽景辰寫滿堅定，一臉“不準拒絕”的神色，葉瑜還是交出了火機。

歐陽景辰點火的動作很利落，完全沒有半點初放煙花者，自然流露出的半點猶豫和恐懼。可是當小火苗已經在迅速躥起時，他卻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眼看著煙花就要噴射而出了，葉瑜趕緊上前，把他拉到了安全距離。這一拉，廢了好大的勁兒。

情急之下，她抱怨道：“你是不是傻，煙花都要噴出來了，都不曉得躲開點，萬一被燙傷了，該怎麽辦呢？”

歐陽景辰卻像是沒聽到一般，專註地看著夜空中，綻放成各種形狀的煙火。良久，等所有的光彩都落幕後，他才開口：“我從來不知道，近距離放煙花和觀賞煙花，是這麽地美。”

葉瑜還有些陷在怒氣裏，沒反應過來，就聽到他又說：“從小到大，我媽根本不讓我有機會接觸到這些東西。我一直天真地以為熒屏上的，亦或者隔著厚厚一層玻璃窗看到的煙花，和現實生活中是一樣的。今天真正放了一回後，才知道，一點兒也不一樣。只有沒有距離的煙花，才能讓人感受到真正的希望生氣。”

“謝謝你，葉瑜，給了我枯燥的人生，這樣一次特別而珍貴的體驗。”聽著聽著，葉瑜不知道自己的眼角，何時就濕潤了。

抑制住心裏不斷翻湧而出的酸澀，她大聲道：“說什麽傻話，這裏不是還有這麽多煙花嗎？都給你放，我陪著你，你想放多少是多少。”

歐陽景辰溫柔地註視著她，因為她的話，漆黑如墨的瞳孔中突然泛起了星光和色彩。

我陪著你，想放多少是多少。

他等這句話，等了多久，連他自己都忘了。

還好，他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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